「少爺,有什麼心事嗎?」鬣狗先生邊擦著槍管邊問。

  晚上十一點左右,我跟鬣狗先生坐在家中庭院的涼亭下,平常我們兩個是不太會聊天的,只是因為今天覺得有點悶,鬣狗先生又是家裡除了姊姊少數可以好好聊天的正常人,姊姊在念書,我只好來找他了。
  身為我的專屬保鑣,還要陪我這個快十六歲的高中生聊天,真是辛苦他了。

  「痾…我不知道怎麼開口。」我嘆了口氣後說,因為鬣狗先生大我一輪,怕說了被他嫌幼稚。
  「如果是您跟薛大小姐的事情的話,我建議您還是別告訴我好了。」鬣狗先生邊笑著邊停下了手邊的動作,然後看著我說:「這樣子省得老大問了我些什麼事,我還要騙他,您知道我不喜歡說謊。」
  「喔,好吧。」我又嘆了口氣,看來我跟薛思蘋的事情也沒有躲過鬣狗先生的法眼。
  「不過如果您要跟我聊聊班上哪些可愛的女孩子的話,我倒是很樂意。」鬣狗先生笑了笑後,繼續手邊擦槍管的動作說:「例如貴班那個何羽希,是叫這個名字吧?」

  …鬣狗先生,你該不會對年輕的小妹妹這麼有興趣吧?
  這樣子完全摧毀了你在我心目中酷帥的形象啊!

  「您不要一臉驚訝,我是從您跟朋友的對話裡面知道的。」鬣狗先生瞄了我一眼後說。
  「痾,為什麼你會知道我跟朋友的對話?我身上有竊聽器嗎?」我在身上摸了一摸。
  「我不需要那種東西,您忘記我隨時都用狙擊槍來保護你安全嗎?所以我的視線除了觀察四周外,幾乎都是放在你身上。」鬣狗先生停下了手邊的動作,然後搔了搔頭說:「我會讀唇語,再加上少爺您放學時所發生的事情,我想您與那位小姐應該有些有趣的事情才是。」
  「痾…你這樣子讓我覺得我好像完全沒有什麼隱私權耶。」我覺得很尷尬。
  「那真的是很不好意思,少爺。」鬣狗先生微微鞠躬說。
  「痾,對啦,我是要講那個有關那個女孩子的事情。」我嘆了口氣後說,畢竟這種事情怪他也沒用。
  「願聞其詳。」
  「反正我撿到那個女孩子的筆記本,然後無意間翻開,結果裡面是她寫的小說。」我嘆了口氣後說。
  「嗯嗯?」
  「大概是覺得隱私被我侵犯了,所以…我可能被討厭了吧。」我嘆了口氣後說。
  「少爺,要不要我借您一把槍?明天您帶去學校與那位女孩子談判。」鬣狗先生一臉正經地說,讓我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想揍他個兩拳。
  「鬣狗先生,請你正經一點。」我嘆了口氣後說。
  「是的,少爺。」鬣狗先生微笑,他果然是故意亂扯的。
  「所以你有什麼好辦法嗎?」我問。
  「既然對方因為她寫得小說被您看過了,因而對您有著難以啟齒的尷尬,那少爺不如好好面對,讓何羽希小姐知道您對於她的小說不單是普通的侵犯隱私,而是將其當作一部您感興趣的作品來看待,少爺您覺得如何?。」鬣狗先生邊擦著槍邊說,而這些話就猶如剛剛薛思蘋所說的一樣。
  「薛思蘋也是這麼說呢。」我搔著頭說。
  「既然您周遭有兩個人給予如此的意見,我想少爺您可以將我與薛大小姐的意見當作是一個重要指標的參考。」鬣狗先生笑著說。
  「可是何羽希是個很害羞的人,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她開口。」我嘆了口氣後說,是啊,怎麼開口才是重點呀。
  「那簡單。」鬣狗先生笑了笑。
  「你有什麼好辦法嗎?」我問,有點期待鬣狗先生會給予怎麼樣的意見。
  「我等等先將何羽希小姐的住家地址查出來,然後等到快清晨時便去她家把她綁出來。」鬣狗先生略為得意地笑著說:「只要將她綁著,不管她再怎麼害羞,少爺您都可以把您想說的一五一十地告訴她。」
  「…換一個。」為什麼我會覺得鬣狗先生是個適合聊天的對象?
  「那…少爺,最簡單的方法便是您鼓起勇氣向她開口,不是嗎?」鬣狗先生賊賊地笑著說。

  好吧,我錯了,鬣狗先生實在是個很適合聊天的對象。
  看他現在的賊笑,就知道他早就知道事情解決的答案了。

  是啊,只要我鼓起勇氣說出我要說的話,不就好了嗎?

 

  ***   ***

 

  一大清早,我在薛思蘋她家外面。
  畢竟昨天都已經誇下海口說今後都由我來陪她上學了,自然不能失信。
  所以一大早起來準備好大家的早餐後,跟老爸問了她家住址後就匆匆跑了出來,還被姊姊用眼神揶揄了一番。

  不過話說回來,薛思蘋她家還真大啊。
  我自認為我家已經算是大的很誇張了,畢竟家裡面還有著小弟們各自的房間,而且庭院少說是兩個四百公尺操場的大小。
  而薛思蘋的家從外觀看起來,跟我家差不多是差不多大小呢,不過她家的房子看起來走更高貴的路線。
  怪不得老爸會扯那什麼奇怪的政商聯姻,該說是門當戶對嗎?

  「嗨。」我看到薛思蘋從她家走出來後打招呼,她看起來好像嚇了一跳。
  「你怎麼會在這裡?」薛思蘋驚訝的表情隨之消散,笑著走向我。
  「我昨天不是說過我會來接妳嗎?」我看了薛思蘋後面的保鑣們後,微微鞠躬說:「早安,你們好。」
  「想不到你居然是認真的。」薛思蘋面情古怪地說。
  「當然囉。」我笑了笑。

  「對了,薛思蘋,今天我自己去找何羽希談就好了。」走在上學的路上,我說。
  「嗯?怎麼突然這麼決定?」薛思蘋問。
  「因為我覺得,既然這是我自己惹出來的事情,那還是我自己去面對比較好。」我苦笑著說。
  「嗯…好吧,不過如果遇到什麼困境需要幫忙的話,儘管開口哦。」薛思蘋甜甜地笑瞇了眼後說:「畢竟我們是朋友嘛!」

  到了學校過後,我知道我一定要提起勇氣找何羽希好好談這件事情。
  我也知道,我一定有勇氣可以跟她開口這件事情。

  早自習沒說,沒關係,還有第一堂下課。
  第一堂下課沒說,沒關係,早上還有三堂下課。
  後面的三堂下課沒說,沒關係,還有中午吃飯的時間。


  …很好,居然已經放學了。

  「達令?」薛思蘋走向趴在座位上失志的我,拍了拍我的肩膀。
  「嗨…」我有氣無力地回應。
  「你怎麼了啊?」薛思蘋拉開了我前面的椅子,反坐了下來。
  「我今天都還沒跟何羽希解釋啊。」我嘆了口氣後說。
  「嗯…不然我們去堵她?」薛思蘋笑咪咪地說。
  「…妳怎麼會用這種流氓用語啊…」我嘆了口氣後,起身問:「不說這個了,妳今天在班上跟同學們相處得如何?」
  「還不錯。」薛思蘋笑了笑說:「不過大家最感興趣的還是我跟你的關係。」
  「那妳怎麼說?」
  「我也只能說你是我男朋友啊。」薛思蘋白了我一眼後說。
  「…好吧,也是。」我嘆了口氣說。
  「那何羽希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辦?」薛思蘋拄著頭問。
  「明天再做打算吧。」

  跟薛思蘋走出教室後,走廊是許多正趕著放學的同學們。
  而理所當然地,引來了一些側目。
  也是啦,昨天早上那麼大膽的舉動,一定讓很多人會多注意我們兩眼。
  無庸置疑地,也可以聽到一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的言語。

  「那兩個人好像是情侶耶。」
  「真的假的啊?」
  「那是她男朋友?」
  「男的是滿帥的啦,可是還是不太搭。」
  「對啊,那麼漂亮,可惜了。」
  「一定是因為他家是黑道的關係。」
  「他家是黑道?」
  「是啊,我聽說他爸就是鐵虎盟的老大。」

  痾,其實大家要怎麼討論,我是沒意見啦。
  不過可以不要人身攻擊嗎?
  薛思蘋是很漂亮沒錯,可是用這麼訝異的形容詞實在是很傷人啊!
  至於提到老爸的方面,我就不想反駁了…

  「欸,達令,你看。」薛思蘋指了指走廊盡頭的樓梯。
  「怎麼了?」我跟著看向了樓梯口,有個女孩子走上去,學校的教學大樓總共五樓,而我們一年級的學生就是在五樓上課,再上去就是頂樓了。
  「我剛剛好像有看到何羽希走上去耶。」薛思蘋皺了下眉頭說。
  「痾…」我望著消失在樓梯口的影子後說:「我們學校的頂樓是開放的啊,我姊說她有時候也會去頂樓吃午餐。」
  「何羽希會不會是想不開啊?」薛思蘋一臉擔心地接著說:「因為小說被你看到了的關係,羞愧而自殺。」
  「…」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看著薛思蘋。
  天啊,這小妮子的思想怎麼那麼可怕?
  不過她的表情很擔心,似乎是真的那麼認為的。

  「親愛的,校門口等我。」我丟了這句話後,就二話不說地在走廊上奔馳了起來。

  如果何羽希是因為我看了她的小說,所以羞愧而自殺的話,那真的太不值得了。
  踏上了頂樓,映入眼簾地是有點熟悉、又不是那麼熟悉的背影,而那背影正站在頂樓欄杆旁。

  「何羽希,不要自殺啊。」我叫住了她。
  「嗯?」轉了過來,果然是何羽希,只是她一臉納悶地看著我後,又隨即把頭撇了過去。
  「我可以過去嗎?」我問。
  「嗯,可以。」何羽希側著身子,看著我問:「你怎麼會跑上來?」
  「剛剛薛思蘋看到妳走了上來。」我拄著欄杆,稍微喘了口氣後說:「然後我們兩個以為妳要自殺,我就趕快跑上來了。」
  「…」何羽希一臉震驚地看著我,然後遮著嘴巴笑了出來:「哈哈,笨蛋。」
  「…有那麼好笑嗎?」我苦笑地看著何羽希。
  「是滿好笑的啊。」何羽希看著樓下匆匆趕著放學的學生們,幽幽地說:「而且我為什麼要自殺?」
  「痾,因為我不小心看了妳的小說。」我說完,突然想起來我還沒有為了這件事情跟她道歉。

  「那個…何羽希,對不起,我不應該隨便翻妳的筆記的。」我九十度鞠躬,心裡面希望她不要再像昨天一樣跑走。
  「嗯…沒關係啦。」何羽希說,然後我起身,她的臉蛋上有點小紅暈。
  「妳的小說很好看,我說真的。」我嚥了嚥口水後說,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點緊張。
  「嗯…謝謝。」何羽希的臉更紅了。
  「痾…不過我可以問妳一件事情嗎?」我有點膽怯地問。
  「嗯?」何羽希咬著下嘴唇看著我,看來她好像也覺得有點尷尬與緊張。
  「那個…為什麼小說的主角是蘇辰光?就是那個鋼琴巨匠。」我深吸了一口氣後說。
  「哦…因為我在小時候…大概三、四歲的時候有聽過他的演奏,所以就滿喜歡他的。」何羽希低下頭後,聲音柔柔地說:「所以我就想寫個有關他的故事。」
  「可是…妳周遭應該有人認識他吧?因為感覺妳好像知道滿多他的事情的。」我有點試探性地問,畢竟我自己也認識辰光老師。
  「哦,有啊。」何羽希微微地點頭、神情飄移地說。
  「怪不得,所以算是真人真事改編的故事囉。」我尷尬地搔搔頭,糟糕了,突然沒了話題了。
  「…」
  「…」

  果不其然,我們兩個瞬間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

  「對了,我的筆記本…」何羽希頭低低地說。
  「哦,對齁。」我從書包裡面翻出了她的筆記本給她。
  「…謝謝。」何羽希接過了筆記本後說。
  「嗯…如果有寫出新的章節,可以讓我看嗎?」我試探性地問,其實她如果拒絕我,我也不會多說些什麼,只是其實我還滿想把小說的結局看完的。
  「嗯。」何羽希頭終於抬了起來,露出了足以照亮全世界的可愛笑容。

 

  ***   ***

 

  晚上十點半左右,在姊姊的房間裡面。
  在姊姊唸完書,準備就寢前,我們姊弟倆常常都會在彼此的房間裡面聊一下天,再各自回房睡覺。

  「姊姊,所以妳對於我小時候的娃娃親到底還有沒有印象啊?」我翻著姊姊密密麻麻的參考書問著。
  「怎麼可能有太多印象,你都沒什麼印象了,更何況是我。」姊姊苦笑著,然後走向我抽走我手中的書說:「別翻啦,你看不懂的。」
  「痾,我只是想看一下二年級的進度是什麼而已。」我聳聳肩後說。
  「不過你怎麼那麼好奇那個娃娃親的女孩?你現在不是已經有薛妹妹了嗎?」姊姊笑了一聲後說。
  「姊,妳也知道…」
  「知道啦,我只是逗著你玩的。」姊姊不等我說完,打岔了我的話。
  「…真是的。」我嘆了口氣。
  「啊!我想起來了!」姊姊突然想起什麼了。
  「想起什麼?」我問,有點興奮。
  「我想起來一件你之前跟那個女孩的事情了。」姊姊看著我,笑了出來。
  「什麼事?」
  「你們兩個那時候曾經一起看過蘇辰光先生的表演。」姊姊說。

  有可能這麼巧嗎?
  那時候,我跟女孩才三、四歲。
  然後腦海裡面響起了一個放學時,在教室頂樓那柔柔細細的聲音。


  「因為我在小時候…大概三、四歲的時候有聽過他的演奏,所以就滿喜歡他的。」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ash 的頭像
    ash

    MY LONELY TOWN

    ash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