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四十八分,地點在台中市的某間派出所。
我被當作了現行犯上了手銬,銬在警局的木椅上。
「阿光,喝杯水吧。」阿鐵走了過來,拿了杯紙杯給我,阿鐵是我在警局裡面的朋友,雖然不熟但是還有一點交情,大概是因為年齡相仿的關係,我跟他其實滿有話聊的。
「喝你媽的雞巴,我就說我沒有對她怎樣了,到底要不要放我走?」我問,但是手還是口是心非地接過紙杯。
「等鑑識科的人鑑識完吧,而且你看她,她已經睡死啦,如果她醒來沒有看到你,到時候跑去投訴說我們警員吃案包庇黑社會,那我們就麻煩了。」阿鐵聳聳肩,在我旁邊坐下。
「有夠衰的,拜託,我雖然不是老大,但是好說歹說在我們這一個歲數我也算是大哥耶,幹拎娘傳出去不笑死才怪。」我恨恨地放下水杯,點了根菸。
「是是是~不過我說啊,大哥,這裡禁菸耶。」
「你們局長又不在,有差嗎?」我吐了團雲霧後說。
看著躺在我旁邊長排木椅上睡著的女孩。
看著那個叫做賴家瑩的女孩。(剛剛做筆錄時知道的。)
看著那個甩了我一巴掌之後又報警的女孩。
「阿光啊,我是先說哦,你出去之後可不要對人家怎麼樣哦,畢竟人家怎麼說也是女孩子。」阿鐵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誠懇到讓我很想揍他。
「如果你們還不快點放我出去,我就不敢保證了。」我嘆了口氣。
「蘇辰光,你這話可是涉及了恐嚇罪哦。」阿鐵的組長_王組長走了出來看著我似笑非笑。
「組長啊,我看起來已經夠狼狽了,你還這樣子笑我,太缺德了吧?」我把香菸丟到了水杯裡面。
「呵呵,你們鐵虎盟的年輕大將落得這般下場,的確是讓我忍俊不已啊。」王組長笑著說,笑的讓我很想踹他。
「… …」我閉上眼睛沉默,而腳步聲告訴我那兩個不知趣的人走回了他們的辦公室。
「摁…」那個叫做賴家瑩的女孩子醒來了,臉色還是紅紅的,看樣子剛剛在夜店喝的酒還沒退。
「小姑娘,終於醒啦?」我看著她苦笑。
「靠,你這變態怎麼還沒被抓去槍斃啊?」她嫌惡地坐了起來。
「…」
「我告訴你,不要以為我們女人是好欺負的!」她站了起來,惡狠狠地瞪著我。
「我說了,我打從一開始就不想欺負妳,吃妳豆腐的人不是我。」我無奈地聳聳肩。
「我跟你講,不要以為你是黑社會就可以欺負女人,你這種混帳我看多了!」她完全沒有聽進去我說的話,繼續說她自己的。
而我則閉上了眼睛,想著在不久前發生的事。
我現在只祈禱白天的到來,讓我可以回家好好睡個覺。
*** 三個小時前 ***
猶如以往一樣,十二點,夜店的客人們開始了喝醉攀談,跳舞的跳舞,在這裡享受著音響震撼以及相對酒店文化而言廉價許多的酒醉金迷。
我的名字叫蘇辰光,以好聽點的說法,我是這間夜店的維安人員。
但是我不是普通的維安人員,這間店是鐵虎盟東堂旗下的店,而我是東堂的副堂主。
雖然說每晚我都要來到夜店工作,但是其實我只要進來跟DJ、舞者以及幾個熟客打打招呼,就可以進到我的員工辦公室,看著無聊的監視器螢幕,過完一個晚上。
「光哥!」一個新進的維安人員。
「副堂主!」一個我們堂口裡面的年輕人。
「辰光哥!」一個我不知道她怎麼稱呼的女孩子。
「光哥,我等等過去跟你喝一杯!」一個看起來自以為跟我很熟,但是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誰的年輕人。
「阿光,來啦。」我走到員工辦公室,令我驚訝的人,我們東堂的堂主_陳定。
「堂主,怎麼會來?」我走到他旁邊,坐了下來。
雖然從字面上來看,他是堂主,我是副堂主。
感覺起來就像是,他是上司,我是下屬。
但是其實我跟陳定的年齡相當,他才大我不到兩個月,兩個人都只是即將步入二十五歲的年輕人而已。
而且我跟他其實也沒有像外面那些堂主小弟一樣,說我們兩個是上司跟下屬,不如說我們是朋友。
哦,我說錯了,我跟他不是朋友,是兄弟。
「…我還是很不習慣你叫我堂主。」陳定說,我想也是吧,畢竟他剛當上堂主不到三個月。
「早晚要習慣的,今天怎麼會來?」我站了起來,問道:「要喝點什麼?我出去叫他們調。」
「不用啦,進來坐一下,等一下要走了。」陳定攤在員工辦公室的沙發上,指了指監視器螢幕:「你瞧,最左邊那個螢幕,正在貼女生的那一個。」
「摁?他怎樣?」我坐了下來,稍微看了一眼後問。
「幹,不知道是處男還怎樣,你看他褲子腫得有夠大包的。」陳定笑著說。
這是我們維安人員少數的娛樂之一。
「你覺得那女生會不會賞他巴掌?」陳定轉過來問我。
「不會吧。」我說。
「也是,這樣就會賞人巴掌的話那就別來夜店了,去酒吧就好了。」陳定聳聳肩。
「酒吧也會常常被搭訕啊。」
「那就去星巴克坐著喝咖啡,拿本書裝裝文青,看有沒有機會釣到個年輕高富帥吧?」陳定說,我倆都笑了。
「對了,虎爺最近有在跟我聊你的事,他說禪虎堂的堂主阿木叔可能要退了,想先把你調過去。」陳定點了根菸後說,他口中的虎爺是我們鐵虎盟的盟主_楊天虎。
「調過去幹嘛?我在我們堂口不是好好的?」我皺了皺眉頭。
「那邊缺人才啊,想說看你可不可以過去頂個堂主的位置。」陳定說。
「再說吧。」我聳聳肩,接著說:「他們那裏的年輕人一定不肯的,一個外來的傢伙來當他們的老大,會造成堂口移民的。」
「可是你在我們這年紀的少年輩來講,你的名氣算夠大也夠旺啊。」陳定說,他的語氣好像很想說服我。
「再說吧,而且再旺也沒有你們鐵虎四天王來的旺啊。」我笑著說。
鐵虎四天王是我們年輕輩的人給予鐵虎盟裡面四個名氣最大、最勇敢善戰的四個年輕人的稱號。
好吧,年輕輩的孩子們可能覺得這稱號聽起來又屌又欻,但是其實我一直覺得這稱號超俗。
聽起來就跟鐵虎金剛戰隊差不多的感覺。
「反正你好好考慮一下吧,雖然老大的話不能違抗,但是基本上還是要先經過你的同意,而且你趁阿木叔還沒退之前調過去,展現一下你的能力,我相信那邊的小鬼們會很服你的。」陳定拍拍我的肩,站了起來。
「摁,要走啦?」我問。
「是啊,現在是堂主,還有東長花要顧呢。」陳定笑著說,東長花是我們東堂旗下的一間酒店。
「摁,注意安全。」我說。
目送著陳定離開後,看了大約五分鐘的監視器螢幕,我便離開了監控室,走到了外面人聲鼎沸的吧檯。
「光哥,喝點什麼?」今天站這個吧的是個個子小小但是身材很好的女孩子,剛來上班沒幾天,所以我還沒機會問她的名字。
倒是其他維安組的小鬼們好像都已經知道她的名字了,他媽的他們到底有沒有好好在上班啊,整天就顧著泡妞。
「來杯麥茶就好了。」我揮揮手,背對著她看著舞池中正在勁歌熱舞的男人女人們。
「今天喝那麼淡啊!」她的語氣聽起來滿開心的。
「是啊,我不喜歡喝酒。」我說,轉了過去後,我的麥茶已經推了上來,我便直接拿起來喝了一口。
「…」我喝完一口,看著調酒的女孩。
「…」她也尷尬地看著我。
我嘆了一口氣。
拿出了打火機。
往杯子點了火。
幹,麥茶燒起來了。
「光哥,對不起,我本來以為你說要喝麥茶是開玩笑的,所以我就…」調酒女孩拼命地賠了不是。
「所以妳就?」我本來想說沒關係,可是我實在是很好奇她後面會接什麼。
「所以我就調了一杯顏色跟麥茶一樣的酒給你了。」調酒的女孩誠懇地點了點頭,讓我有點想扁人。
「所以這杯是什麼?」我把那杯顏色跟麥茶一樣的東西拿起來端詳著問。
「顏色像麥茶的酒。」
「…我是問它的成份。」我嘆了一口氣後問。
「威士忌加伏特加。」調酒女孩說,並且比了比大拇指。
「所以說如果我說只要給我一杯水,妳應該會給我一杯伏特加囉?」我笑了笑後問。
「對。」調酒女孩點頭如搗蒜。
「小妹妹,下次不要這樣了,我點什麼妳照實給我什麼就好了。」我嘆了口氣,又喝了一口那杯不是麥茶的麥茶。
「對了,剛剛聽妳的聲音,妳好像很開心,是舞池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嗎?」我問。
「哦~因為今天我同學跑來我們店裡面玩啊!」她開心地說。
「同學?」
「摁啊,我是大學生。」調酒女孩開心地點點頭。
「那妳這樣子不會睡眠不足嗎?」我問,又上大學又在夜店工作的,這樣子會不會有點本末倒置?
「我都有去上課啊!所以都睡得很飽。」她開心地說。
「…摁,我出去外面抽根菸,這杯…這杯麥茶幫我倒掉,謝謝。」我把那杯麥茶推給她之後,走了出去。
走到店外面,不意外地看到了幾個蹲在水溝蓋嘔吐的年輕客人。
還有我們店裡面那幾個遊手好閒領薪水的維安小弟們。
「光哥!」
「光哥!」
「副堂主!」
七八個小鬼頭看到我之後此起彼落地叫著。
「又在外面鬼混了。」我點起了香菸。
「沒有啦光哥,我們也是很認真地在工作啊!」一個看起來新進的熟面孔說,然後立刻被其他待比較久的年輕人用眼神施予壓力,閉上了嘴巴。
「欸,你們看,那邊有個喝醉的在地上滾呢。」我指了指對面人行道上的一個醉漢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幹他是白癡哦!」小夥子們異口同聲地笑了出來。
「…」我抽著菸,等他們笑完後接著說:「我們東堂是鐵虎盟最大的、也是最年輕的堂口。」
「…」小夥子們都從原先的浮躁,安靜了下來看著我。
「為什麼最大?因為我們年輕人最多,我們的人最多。」我抽了口菸後接著說:「你們是東堂的人,講出去,屌不屌?當然屌啊,但是你們要記得,就是因為我們堂口很多年輕人,所以成熟穩重的人更顯得可貴。」
「嗯…」
我正在考慮要不要告訴這群孩子我可能要被調去其他堂口時,店裡面走出一個搖搖晃晃的女孩子。
這女孩很有姿色,雖然胸部不算很大,但是她的身材在舞池裡面依舊是會讓眾豬哥們看到背影就為之傾倒、蜂擁而上的等級。
而臉蛋雖然不是時上的大眼美女,但是稍小的眼睛反而帶來了一抹秀氣。
「欸,去撿啊。」說這話的,不是其他人,是我後面的那群維安小鬼們。
「你們是來維安還是來鬧事的啊?」我轉過去問他們。
「痾,光哥,我們只是說說的而已啦。」小鬼們恭恭敬敬地點了點頭。
轉回看剛剛那個小姐時,有兩個年輕的男孩子已經靠了過去。
我轉頭看了一眼維安的小鬼頭們,他們各個點了點頭,跟著我走了過去。
「欸,這個讚耶,這個給我啦。」年輕的男孩A勾著女孩的右手說。
「幹你前天才撿一個走耶,這個給我啦。」年輕的男孩B搭著女孩的肩膀說。
「小鬼,你們在幹嘛?」我走了過去,拍了拍他們的肩膀後說。
「沒有啦,我朋友喝醉了,我們在說要讓誰送她回家。」
「是哦?我看你們也是喝得滿醉的,要不要我也送你們回家?」我看著他們,一彈指,維安的小夥子們便把兩個年輕的小朋友們圍了起來。
「要鬧事最好不要在我們店裡面鬧,知道了嗎?」我說。
「知道、知道。」兩個年輕的男孩子點頭如搗蒜,大概是突然被一群黑衣人包圍了起來,就算真的跟這女孩是朋友也會急忙說抱歉吧。
「知道就走吧。」我揮揮手,轉頭要維安的小夥子們去附近看看有沒有什麼一樣喝得爛醉的女孩子需要幫忙的。
「小姐,妳沒事吧?」我走向了她,為了不讓她倒下,所以我的手只好扶著她的腰。
「你…你…你剛剛幹嘛吃我豆腐啊?摸我屁股很有趣嗎?」喝醉的小姐晃來晃去,用手指著我的鼻子。
「我沒有吃妳豆腐啊,我剛剛是看到有兩個男生好像要對妳不軌,我才過來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我有點無奈地說,大概是剛剛那兩個年輕小夥子勾搭住她的時候有對她毛手毛腳,但是她誤以為是我了吧。
「還狡辯…」女孩把我推開。
「幹你娘的不要以為我們女人好欺負啊!!!!!!!!」女孩歇斯底里地嘶吼著。
「啪!!!!!!!!!!!!!!!!!!!!!!!!!!!!!!!!!」
接著,是一個響破天際的巴掌。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