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LONELY TOWN

　　「因為，現在我已經把小薰交給你啦！以後我也不能再保護她了…」
　　「所以我希望你有那個能力代替我，好好保護她。」

　　阿銘的這句話，讓我愣在操場的跑道上，彷彿偷了我的魂一般，令人恍惚的不知所措。

　　是我不好，不夠朋友，喜歡上了自己兄弟喜歡的女孩子，甚至在最後一個關頭還懷疑我這個最好的兄弟。

　　「怎麼啦？」阿銘問。
　　「沒什麼，只是純粹覺得自己很失敗吧…」
　　「別這麼說，感情這種事情本來就沒對錯，更沒有優先順序。」阿銘拍了拍我的背。
　　「可是…」
　　「沒有可是了，搞清楚，是因為你，所以我心服口服，如果今天是別人我才不理他哩。」阿銘打斷了我的話，擠出了一抹硬生生的笑容。
　　「摁…對不起。」
　　「我說了，沒事了，走吧！我們回教室吧。」阿銘笑笑，彷彿昨天發生在我跟他身上的種種完全沒發生過一樣。
　　「摁。」

　　走回教室的路途上，阿銘不停的講話，似乎是想化解現在存在我們兩個之間的尷尬吧？可是沿路上除了擠出一抹苦笑來陪笑外，我說不出任何話語。

　　愧對於自己的朋友，原來是一種心被擰住的那種感覺。

　　回到教室後，我跟阿銘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同時小薰也來到了學校，但是只有看到書包，並沒有看到人影，應該是去上廁所了吧？可是偏偏早自習的時候老師也不在，這不禁使我產生了很大的…不安。

　　過了不久後，老師跟小薰走了進來，讓我心中暗咒了一聲，希望昨天的事情並沒有傳到老師那裡去，可是我完全沒有說出去呀，老師應該也不可能知道吧？老師站上講台後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隨性的看著同學早自習，我該值得慶幸嗎？

　　反觀於老師的反應，小薰的反應看起來就不太好，臉色難看，雙眼冷冷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冷酷與沒精神吧？

　　「老師找妳過去做什麼？」我問。
　　「你覺得呢？」小薰的語氣很冷淡。
　　「會是什麼？」
　　「他知道昨天在國小裡面的事情…」
　　「啊？」我驚訝的叫出了一聲，連老師都看了我一眼。
　　「小聲點啦！不要緊張，我還沒說完…」
　　「不然是什麼事情？」
　　「他啊…聽說我們兩個昨天單獨在國小裡面，他怕我們兩個亂來啦！」小薰可愛的吐吐舌頭。
　　「喔～原來是這樣。」
　　「不然你覺得是怎麼樣？」小薰笑笑，這個笑容可以融化我的擔憂，卻給了我更深沉的寂寞。

　　現在的我，居然還要讓小薰來安撫我…
　　因為小薰的笑容，我才發現原來自己是多麼的軟弱。

　　＊＊＊　　　＊＊＊

　　「呼、呼、呼…」半夜醒來，全身被冷汗浸透，是惡夢，幾曾何時，小薰從摯愛成了惡夢，這不是她的錯，一切只怪我太軟弱。
　　我沒有那個勇氣等她，而不斷地交女朋友來洗腦自己，卻又在每個女朋友身上看到小薰的影子…惡夢重覆，不斷地重複…

　　門被打開，是媽媽。

　　「文獻，怎麼了？作惡夢了？」媽媽問。
　　「媽…妳回來了？」
　　「摁啊，沒事吧？又夢到小薰了？」
　　「摁…」
　　「不要擔心啦，她現在一定在這世界的某個地方活的好好的，所以你就不要再自責了。」媽媽摸摸我的頭說。
　　「摁，我知道。」我點點頭。
　　「今天在學校還好嗎？」
　　「還可以，對了媽，我交女朋友了。」
　　「又交女朋友囉？有機會帶回家給媽媽看看呀。」
　　「而且這次的女朋友還是我國小的初戀情人呢。」
　　「那個…叫什麼名字的…是媛媛嗎？」
　　「摁啊！媽還記得她喔？」
　　「當然！你從小到大的喜歡過的女孩子叫什麼名字我都馬記得。」

　　也是，這是從小到大的習慣，不管什麼事情，不論大不論小我都習慣跟媽媽分享。

　　「好啦，那媽媽我先去睡覺囉，如果有什麼事情要記得跟媽媽說。」
　　「摁好，媽媽晚安。」
　　「晚安。」

　　看著老媽走了出去，我才發現我根本睡不著，也罷，反正剛剛的那個夢根本讓我別想睡著了，呼…多麼諷刺呀…曾經小薰的微笑對我來說是一種奢侈的幸福，現在回想起來，她的微笑卻成了一種撕裂心臟的痛楚。

　　小薰，對不起，錯的不是妳…不因其他，只因為我的軟弱跟愧疚。

　　＊＊＊　隔天上學　＊＊＊

　　到了學校，不像是昨天一般有著些許的緊張，現在還沒到早自習時間，卻令我發現有一些莫名的男性不斷地經過班級前的走廊給予敵意眼神，以及更多的女孩子在我們班外面聊天。
　　看來跟我想的一樣，他們都是衝著我來的，沒辦法…原因只有一個－我是帥哥，男人公敵女人偶像－張文獻，哈哈。

　　「他們都是衝著你來的呀。」陳雲潔死魚眼的看了我一眼後說，意外地我發現我其實也在偷瞄她。
　　「因為我是帥哥，哈哈。」
　　「我覺得他們應該是來看珍奇異獸的吧？」陳雲潔的臉上浮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那笑容就像是看到犀牛跟河馬在交配一樣詭異。
　　「我是珍奇異獸？」
　　「你是珍奇異獸。」
　　「…」我無語。

　　「不過說真的，你知道他們是在討論什麼嗎？」陳雲潔說，
　　「不就是討論我嗎？討論我這個帥氣的珍奇異獸。」
　　「猜對一樣而已，你還有兩樣事物可以猜喔。」陳雲潔說。
　　「給個提示。」

　　陳雲潔沉默了數秒，似乎是在思考吧。

　　「美女與野獸。」幾秒後，這五個字從她的嘴中脫口而出。
　　「幹，這樣我最好是猜的出來吼！」我說，這臭三八，以為現在是啥啊？格林童話的大家來猜謎嗎？
　　「猜猜看嘛。」她語氣平淡的說，但是眼睛卻透露一絲期待。
　　「難道跟我昨天看的人獸交有關係？」
　　「…你有這種癖好喔？」陳雲潔刻意把身體離我遠一些。
　　「我開玩笑的啦！不過到底是什麼事情？」
　　「就你昨天發生在圖書館的事情呀，真是一傳十十傳百，別看那群男的看你的眼光有些許敵意，他們不僅把你當敵人，還打從心底把你當成英雄來崇拜了。」陳雲潔毫不在意的說著，彷彿我們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
　　「把我當敵人又當英雄？什麼意思？」
　　「他們全部都是媛媛的粉絲，而且是大粉絲唷～」陳雲潔還在句尾拉長了音，彷彿怕我不知道他們都是媛媛的大粉絲一樣。
　　「大粉絲，怎麼說？」
　　「就是看到媛媛有個小動作，例如伸個懶腰都會興奮不已的那種，講難聽一點就是一堆癡漢兼變態啦。」
　　「不過為什麼他們要對我有敵意？而且你剛剛所說的美女與野獸是什麼意思？」我的腦海裡面隱隱約約想到陳雲潔八成知道我跟媛媛在一起的事情，所以這意味著什麼？很簡單…

　　媛媛是美女，而我就是那隻野獸。

　　「因為你搶走他們最哈的媛媛呀！美女與野獸喔？我想想嘿，我想一下該怎麼跟你這個沒什麼智商的人解釋…」陳雲潔說完開始思考了起來。
　　「直接講就好啦！妳是不是想說我是野獸？」
　　「我可沒這樣說，這是你說的喔！不是我！而且我要說的野獸不是你，而是昨天出現的那個人。」
　　「昨天出現的人？誰啊？」
　　「我記得不是有一個穿著花襯衫的中年男子嗎？」陳雲潔嘴角微微揚起，不說還好，一說便一語驚人。
　　「妳…怎麼會知道那個…花襯衫男子？」我驚訝的看著她，如果她只是說一個畜牲的中年男子，我可能不會訝異，但是…怎麼連花襯衫都知道了？
　　「秘密。」陳雲潔用著一種足以勾引全天下男人為之瘋狂的眼神看著我，男人女人都一樣，對著充滿神秘的異性總有一種說不出口的…著迷。
　　「所以妳知道我跟媛媛在一起了？」
　　「是啊！很奇怪嗎？」
　　「不…還好…」我有點悵然。
　　「所以你懂為什麼那群男人把你當英雄了吧？」
　　「因為我救了媛媛？」
　　「賓果～」

　　不知道為什麼，知道陳雲潔知道我跟媛媛在一起的時候，我有一種說不出口的感覺，是難過嗎？撐不上，或許是悵然吧？令人好像後腦杓被敲了一下，有點瞬間昏厥的感覺，感覺起來不好就是了。

　　「那那群女孩子在外面幹麻？」
　　「八成想用她們的眼睛來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沒有機會吧？」陳雲潔皺了一下眉頭後說。
　　「什麼意思？」
　　「笨欸！還不就是犯花痴煞到你這個醜男，所以她們要看看妳是不是真的跟媛媛在一起呀。」
　　「喔…」我搔搔頭，同時不知不覺聽到外面女生細小零碎的討論聲。

　　「欸，你看小獻獻怎麼跟陳雲潔那麼好呀？會不會其實他女朋友是陳雲潔啊？」小獻獻是誰？
　　「真的嗎？蛤…那我們會不會也沒有機會啦？」就算我是單身妳們也沒機會好嗎？
　　「可是陳雲潔不是對男生都沒有好感嗎？原來電電吃三碗公喔？」陳雲潔看起來沒有那麼會吃吧？

　　「看來外面那群三八以為我跟你在一起囉。」陳雲潔斜眼看了我一眼後說。
　　「是啊，不好嗎？」
　　「沒什麼不好。」陳雲潔嘆了口氣後笑著說。

　　或許陳雲潔只是開玩笑說說，或許外面那群女孩子只是純粹犯花痴所以討論著我們，但是她們都不會懂，此刻的我卻有著一種心花怒放的感覺，彷彿憋了很久的膀胱終於在電線杆旁邊得以解放一般。
　　但是卻又更加加深我的罪惡感，因為此刻的我，是媛媛的男朋友，我答應了人家，承諾是我給的，我更加沒有傷害媛媛的權利。

　　「怎麼說？」我問。
　　「一個醜男配上一個醜女，滿搭的呀！這樣子就沒有其他人會說閒話了呢。」陳雲潔的臉上浮上淡淡的幸福，但是卻有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悲苦。

　　或許是陳雲潔發現她說了不該說的話，或許是因為我現在的立場顯得尷尬，所以我們兩個不約而同的沉默、沉默、沉默…

　　「不過也沒什麼好的嘛。」她打破沉默。
　　「摁？」
　　「情侶不就是要互補嗎？兩個都醜那補個屁啊？」陳雲潔噗哧的笑了出來，我也笑了，笑的乾、笑的假。

　　看來我真的不能跟陳雲潔接觸太深，不然我真的會愛上她…而且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太多我真正深愛過的影子，我不能愛她，因為我一愛上她，一定就是無法自拔。

　這樣子我愧對於自己、愧對於媛媛、愧對於她，更對不起那個教導我怎麼愛人的女孩－小薰。

　　「而且我也不想跟妳在一起好嗎？」我說，硬生生的說，一點都不像是玩笑。
　　「真巧，我也是。」陳雲潔開玩笑似的回應我這個硬生生的謊言，同時給了我一抹微笑，那上揚的嘴角彷彿在嘲笑我的不老實。

　　正當我在為了那抹微笑懊惱時，媛媛走進來教室了，她沒有立刻走回座位，而是先走向我。

　　「你今天好早來喔。」她先開口。
　　「對啊！因為想說妳會不會也一樣那麼早來呀！」我笑著說。
　　「真的喔？對不起啦！因為要配合我爸爸上班的關係，所以我都這時候左右才會到學校。」
　　「摁，沒關係。」
　　「那個…你吃早餐了嗎？」
　　「摁？還沒呀。」說實話，我根本沒有吃早餐的習慣。
　　「真的喔？太好了！來，這個給你。」媛媛遞給了我一個塑膠袋，裡面放著一份盒裝的早餐跟飲料。
　　「啊啊？」
　　「因為我記得你好像從以前就不吃早餐了吧…這樣不行喔！這樣會把身體搞壞的…」媛媛的臉上有一股紅暈散開。
　　「謝、謝謝…」我有點不好意思的說。
　　「那…那我先去拿教室日誌喔…」媛媛說。
　　「教室日誌？」
　　「摁啊，我是副班長…」
　　「我陪妳去吧。」我站了起來說。
　　「不要啦…我會害羞…」媛媛頭低低的。

　　「以後熟一點再陪我去就好…」媛媛說完，便立刻轉身去放書包，用著一種快要跌倒的姿勢走出教室。

　　啊，真可愛。

　　「真是恭喜你交到一個可愛的女朋友呢。」陳雲潔眼神充滿戲謔的說。
　　「是啊，真是可愛的女朋友呢。」我說。

　　我跟陳雲潔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有關媛媛的種種，看來她對媛媛還真的滿了解的，搞不好她們兩個還真的是很要好的朋友也說不定，但是越是這樣，我心裡面確有一種難以訴說的沉悶，吼！煩死了！
　　聊著聊著，我想是因為我的肢體動作太大吧？我桌上的原子筆就這樣掉到地上去，然而正當我要撿的時候，陳雲潔彎腰幫我撿了起來。

　　彎腰，多麼神聖的一個動作，但是陳雲潔卻用手護著她的領口。
　　是怎樣？連半點冰淇淋都不給吃就對了？！

　　「欸，女生有奶不露是什麼意思？」我問，同時我也發現我對陳雲潔講出來的話越來越粗、越來越粗，感覺就像是在跟一個少根莖的男人講話一樣。
　　「男生有屌不露是什麼意思？」陳雲潔回嗆。
　　「欸！妳剛剛說什麼？太難聽了吧？」
　　「哼，男生有屌不、不露是什麼意思？」陳雲潔說完，她愣了一下，瞬間雙頰泛紅，噗嗤的笑了出來。
　　「妳在笑什麼？」我很納悶，這有什麼好笑的？難道她是在笑她講話跳針嗎？這有什麼特別好笑的地方嗎？
　　「沒、沒事…」她一付快斷氣的感覺。

　　接下來一整天，其實很單純，就是下課跟媛媛在一起，不然就是找阿銘瞎混，然後上課的時候跟媛媛傳傳紙條，然後跟陳雲潔嘴砲幾句，就這樣，一整天的課程就快過了。

　　但是我還是很在意陳雲潔在笑什麼，偏偏我很清楚一件事情，我不應該去在意她的才對。

　　直到最後一節，英文課的時候，伯盈老師在教單字時…

　　「ＢＬＯＷ，吹的意思。」

　　瞬間，我會意了，我轉過頭看著陳雲潔，發現她滿臉通紅，一付憋笑憋到快往生的看著我，我的腦海開始浮現起她早自習講過的話。

　　「哼，男生有屌不、不露是什麼意思？」
　　「哼，男生有屌不ＢＬＯＷ是什麼意思？」